超过三头以上的怪物横躺在地面上，显然是因为乌迪西安刚才混乱的攻击而飞得到处都是。两头倒霉的家伙撞上了漂浮的碎片。还有几头怪兽仍旧在拼命的互相厮杀，看来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们脚下有放弃战斗的同伙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这些抽搐的怪兽被同类咬得如此惨烈，看来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两头鏖战已久的怪兽终于双双从半空中掉下来，其中一头很快躺在地上没了动静。当乌迪西安继续环顾四周的时候，这些洞穴里的原住民正一个接一个的躺到地面上……挂掉了。

　　“我不——我不明白……”眼前的一切令乌迪西安非常迷惑。

　　拉斯玛耸了耸肩，看起来依然试图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完美无缺的形象。可他现在下巴上有一道鲜红的疤痕，外衣上也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乌迪西安觉得那正是心脏的位置。相较之戴尔米迪斯之子，这位幸存的奈法兰更临近被怪兽杀死的境地。“很显然，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它们与蝙蝠之间的联系。你肯定设想过，如果你发出一声尖啸，然后用魔力将它无限放大，你至少可以伤害到或者干扰到一部分怪兽……对吧？”拉斯玛问道。

　　“是啊……可……我想面对这些家伙我可能会成功，不过……”乌迪西安试着想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说来说去还是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今天你的确很幸运，即便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拉斯玛摇摇头，“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你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期，”他突然看看身后，接着又说道，“那一定和你有关……”

　　莉莉斯之子所指的就是那些巨大而充满威胁性的水晶。虽然它的周围现在躺满了类似蝙蝠的怪物的尸体，但乌迪西安仍旧忍不住向那边看去，他感觉自己无法抵挡水晶的诱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他根本不敢想象世间居然有如此华丽的东西存在。

　　“你指的什么？”乌迪西安最后问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东西？”

　　拉斯玛指了指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巨物说道：“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世纪里从未有奈法兰或者他们的后代能够起来反抗这世界的规则，我的朋友。这就是为什么你和你的伙伴们根本不应该存在！你现在正站在所有那些创建了庇护之地的天使与恶魔的后辈们所诅咒的东西前面！你，正站在世界之石面前……”

　　仅仅是听到这个名字，乌迪西安就已经开始情不自禁的颤抖，就好像他天生就应该知道这件不可思议的神迹……知道自己应该对它心存敬畏。

　　即便有拉斯玛法术的协助，世界之石仍然无法用肉眼直接仰望。乌迪西安发现观察它最好的方法就是稍稍侧过一些角度，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尽管如此小心，它看起来还是像反射了一百个红太阳的光芒，令任何人的眼神都不敢做太多停留。

　　“艾纳利尤斯一直认为我们奈法兰的存在是一种疾病，是他的耻辱。对他来说，我们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他之所以同意不把我们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也只是因为有其他人一直在努力保护我们。如果不是我妈妈杀掉了所有其他庇护之地的创建者，恐怕他还是会坚持他自己的初衷，将我们一个个捏死。这一事件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如果他真的把我们全部消灭掉，那么整个世界就剩下他自己了，那他还有什么可玩的？不过他对奈法兰一直深恶痛绝，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带走世界之石——创造出它主要是为了让庇护之地不被高阶天堂与燃烧地狱发现——并且改变了它共鸣的频率。”

　　乌迪西安一直在努力去理解拉斯玛所讲的故事，但对他讲的最后一点还是不太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这就意味着世界之石从此之后又多了一个功能；它除了能够隐匿这个世界外，还可以起到稳固乃至抑制的作用。随后每一代奈法兰的力量都被大幅度削弱，一代更比一代弱，直到最近，这些新生代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力量。很快，只有极少数第一代奈法兰——我和布尔凯索，看名字就知道了——幸存了下来。那些天赋——或者说诅咒——从我们的先祖那里得到的一切都被遗忘了。艾纳利尤斯开始心满意足的重组庇护之地……将他的铁腕统治强加给这个世界。”

　　乌迪西安能够感受到世界之石的光辉，也丝毫不怀疑它能够完全封印自己的力量。可为什么它现在没有这么做呢？

　　“这是因为莉莉丝在捣鬼。”拉斯玛平静的告诉他。

　　“你能读到我的思维？”乌迪西安惊讶的问道。

　　女魔的儿子摇了摇头：“我能读懂……感觉。它类似于读心术，但却更加精确，因为人们的思维里往往掺杂着谎言。”

　　乌迪西安听得一头雾水，但一时间又不知从何问起，于是又转回了他们刚才的话题：“那她是怎么做的呢？”

　　“很显然，我妈妈重新改变了世界之石的频率，如今它在亚瑞特山脉里的效果已经被降到了最低限度，即便它就在你眼前，你也有能力克服它。现在世界之石既然已经不再成为障碍，那么奈法兰们的力量自然会重新兴盛起来。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这结果的首位……获益者。”

　　乌迪西安发现自己离世界之石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它的气息。他能感觉到这石头的力量远比现在强大一千倍……不，至少是一百万倍。拉斯玛说的应该更有意义。这种强大的力量足以横扫整个庇护之地，人类在它的肆虐之下根本没有生存的可能。只有莉莉丝的干预才改变了这一切。

　　他突然想诅咒这块石头，他恨它压制了所有人类的潜能，恨它破坏了自己的征程，令他的追随者陷入了绝望无助的境地。

　　接着，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于是连忙问道：“拉斯玛……它还会再次被改变吗？”

　　“这个问题我曾经反复考虑过，而我们来这里的真正原因，戴尔米迪斯之子，”拉斯玛指了指世界之石，“你希望从它那里得到什么？你希望回到从前那农夫的状态么？还是希望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乌迪西安？”

　　乌迪西安其实极度希望回到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回到莉莉丝没有介入自己生活的那段岁月，他只求自己能重新面对平淡而简单的艰难时世。不过他也有些怀疑世界之石的力量，它最多也不过能把自己和其他人身上的奈法兰之力移除掉。不幸的是，它根本不可能消除三一神教所带来的威胁，而很明显那邪教已经准备好对付这些胆敢公然挑衅它们权威的人们。此外，他也怀疑天使艾纳利尤斯是否会坐视这一切发生。

　　那样只会剩下一个选择……

　　“世界之石是不是真的已经被调节到可以令我们更加强大了呢？”乌迪西安又问了一遍。

　　“不，不会那么直接，但它会激励天赋的成长。那意味着，最终结果会是你想要的。”

　　对乌迪西安来说，这才是关键，他立刻追问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世界之石如今就在你眼前。如果你想达成自己的心愿，首先你必须在心中默念它。水晶可能会接受你的愿望，但也有可能拒绝它。”

　　“就那么简单吗？”乌迪西安有点不敢相信。

　　拉斯玛扮了个苦相：“不……一点也不。”

　　乌迪西安已经厌倦了身边这伙伴隐晦和常常自我矛盾的言论，他索性转过脸去将全副精力都放在那巨大的水晶上。世界之石有规律的悸动着，似乎正向他施放着催眠术。

　　“你必须在心中想着自己的愿望……”拉斯玛曾经这样说。乌迪西安尽量理清自己的思路，然后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愿望上。

　　“我们必须变得越来越强大，”他告诉世界之石，“我们的力量需要更快的成长……”

　　世界之石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改变，但但乌迪西安能感觉到它的内部正在做出一些调整以回应他的探索。他再次重复了自己的渴望，强调他们需要让力量更快的成长起来。

　　但那种极其轻微的改变——也许那就是共鸣——并没有进一步增强。乌迪西安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尽管他已经将自己的所有意志都加到了世界之石上面，但最终却只是喘着粗气跌跌撞撞的退了回去，他还是失败了。

　　拉斯玛立刻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扶住乌迪西安。可满头大汗的农夫却怒视着他的伙伴。

　　莉莉斯之子的脸上充满了震惊。

　　紧接着，他丢开了目瞪口呆的乌迪西安。农夫还是第一次看到拉斯玛流露出真实的情绪波动。

　　“出什么问题了？”他最终试着问道，“有危险吗？”

　　“世界之石……”面色苍白的拉斯玛几乎是虔诚的低语道，他紧眯的双眼从乌迪西安身上转向那巨大的水晶，然后又转了回来，“我曾想看到……但我从未曾奢望……那只在原理上可行……只是有可能罢了……不可能……”

　　可乌迪西安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尤其是一再观察那巨大的水晶却没有发现任何改变后，他沮丧的问道：“你到底在讲什么呢？我已经失败了。”

　　“不要用你的眼睛……用你的心和灵魂去看。”拉斯玛喃喃说道。

　　乌迪西安皱着眉头重新开始审视世界之石，但这次他开始尝试着使用其他的感观方式。可他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改变；世界之石没有任何回响，哪怕是最细微的——

　　不，它的确有一点点的改变，只是这种改变过于复杂，也无怪乎他一开始没有发现。可这样的变化恐怕很难引起任何有价值的反应……不是吗？

　　“我毕竟还是做了点事情，不管怎样，它会意味着什么呢？”乌迪西安疑惑的问道。

　　拉斯玛突然叫了一声，然后低声说道：“仔细观察它的结构，乌迪西安。好好看着它最核心的地方，你会发现……”

　　乌迪西安更加努力的集中自己的精力……然后发现自己正凝视着世界之石的深处。他非常清晰的看到了晶体所组成的种种匪夷所思的结构，还有各种令人惊奇的细节。无穷无尽的极其微小的五边形晶体组成了世界之石最基本的单元。对这种惊人的完美乌迪西安除了钦佩别无他话。这块巨大的水晶居然是人为创造出来而并非自然形成，他实在是讶异之极，一时间几乎将自己的那些大麻烦抛到了脑后。

　　但这些与他的搜索并无直接关系。当他差点放弃的时候，位于水晶心脏地带的某片微小区域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乌迪西安立即意识到那就是改变整个世界之石共鸣频率的来源。他立即推动自己的意念继续深入，仔细观察着更多细节——

　　他看到世界之石的基本组成单元都是五边形，但这一部分却都是六条边。

　　其余部分都是那么完美，可这里却出现了瑕疵……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随即收回了自己的意念，低声说道：“莉莉丝干的——”

　　“不，戴尔米迪斯之子……这是你干的，”拉斯玛的眼神似乎想要看穿他，“我妈妈是通过咒语改变了它的共鸣，它影响到的是结果而并非结构的改变。我曾经期望你也会做到，但看上去你是失败了。这是孤注一掷的尝试，但我觉得值得一试。我想，你已经做了最近距离的尝试……”

　　“我来到这里只是出于偶然。”乌迪西安答道。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那并不是意外吗？”拉斯玛回应道，“之前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很显然应该不是这样子。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你完全改变了世界之石的本质，这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他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好还是坏，我怕我们现在只能等待……和祈祷……”